晚上,若兰推说自己累了,走进自己的小屋,躺在床上陷入沉思。她直觉觉得大家都在对她隐瞒着什么。这几日一直陪着她的”志坚”也有些不对头。她脑子乱极了,一个想法在脑袋里蹿动着:他不是志坚,是志斌!志坚呢?志坚在哪儿?
她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。她尽力使自己镇定下来。她知道自己已经给姐妹们和家里人带来很多不便了,自己一定要扛住!即使那个最坏的想法被证实了!
她在台灯下看着志斌写给她的《五月之夜》手稿。这曲子真美,可是这笔迹?她拿出志坚以前写给她的信,一看,顿时惊呆了:歌谱上的字和志坚信上的字虽略有相似,但差别一眼就能看出来!自己上午给忽略了。她明白了:陪着自己的是志斌!她的头嗡嗡做响,双手捧着脸,眼中充满了泪水。
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串起来了。是自己先把志斌当作志坚的,记得志斌当时分辩过一句,紫玉接过话头圆过去了。她曾奇怪紫玉那两日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,现在她明白了,自己曾经为紫玉和志斌牵线搭桥,可是自己又把她俩拆散了!天哪!若兰感到深深的内疚,羞愧难当。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志坚,对不起紫玉和志斌。我怎么会这样?!她明白了紫玉的良苦用心。若兰咬着嘴唇,她恨自己怎么干下这样的事。志坚,志坚呢?
她眼前又出现了那可怕的一幕:志坚满身着火一般向怪石嶙峋、狰狞可怖的小行星带飞去!她掐着太阳穴才没有晕过去。她一切都想起来了。没错,不是志坚,陪伴自己的是志斌!她想起,她让”志坚”猜她俩初吻的地方,合唱他自己的曲子,”志坚”都推躲过去了。这个”志坚”还向她询问她是如何区分他们兄弟俩的。
此时,若兰对志斌又气又爱,志斌对她一往情深她是知道的,从这首优美深情的曲子就能知道一切。可是他不该一直骗自己,不顾紫玉。紫玉原本说要和自己一起到志斌家探望的,可是后来匆匆离去。她真怕紫玉会恨自己,她俩可是最好的朋友啊!志斌可能也是无可奈何,怕我病情加重。我,我现在怎么办呢?!
若兰坐卧不宁,在小屋中踱着步。
她心中唤道:“志坚,你在哪里?告诉我,我该怎么办 ?”
她突然有了想干的事。有半个月了她一直未看新闻、报纸。她要先查明真相。
现在是子夜时分。她轻轻地打开门,听了听,父母已经睡熟了。她来到客厅的电视电话前,借着卧室的灯光打开电视。
信息时代想要隔绝消息实在是太困难了。若兰熟练地从家用电视电话里调出了五月上旬的各类报纸。2048年的家用电视电话集电视电话、计算机和家电管理器等多种功能于一身,人们通过它与外界联系,可以网上就医、购物、开会、学习。报纸么基本上全成为网络上的电子信息了,印在纸上的新闻报纸已经很少看到了。若兰的父母早把那几日的相关新闻报道删除,但若兰通过网络进入《中国星空报》,很快就发现了大量关于 “夸父一号”的报道。她检索 “夸父一号”,从大量信息标题中她就知道了很多。
她打开《 “夸父一号”遇险》的报道,页面图文并茂。事情的原委她全明白了:太阳耀斑的突然爆发,在五月上旬引起了一场空前的灾难,世界上四艘载人飞船的宇航员全部遇难。她用手抚摸着屏幕上的志坚,忍不住啜泣起来。
若兰的父母惊醒后赶忙来到客厅,见女儿穿着睡衣坐在电视电话前哭泣。父亲打开客厅的灯,轻声唤道:“兰兰,你怎么啦 ?”
若兰站起身来,扑进母亲怀里哭出声来,双肩一耸一耸的,哭得若兰的母亲也掉下泪来。
父亲抚摸着她的头说:“孩子,你什么都明白了,是吗 ?”
若兰点点头。
“兰兰,你要坚强些,志坚走了,大家都很难过,我们都盼着你尽快好起来。你知道那么多人爱你、关心你。别哭了,啊,告诉爸爸,你现在在想些什么 ?”
他们三人坐在沙发上。若兰拉着父亲的手说:“爸爸,你说我该怎么办啊?我干了傻事,把紫玉气走了,她本来一直爱着志斌的,可是我,我——”
“等明天你和志斌谈谈再说吧。别太责备自己,我相信你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。” 若兰的父亲觉得,若兰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,所以鼓励她自己做决定。
这天晚上,若兰直到凌晨三点才在痛苦和自责中睡去。
真情难收
第二天八点多志斌就匆匆赶来了。他自然也是一夜没睡好觉,很晚才迷迷糊糊睡了,很早就醒了。他急切地想见到若兰,可是又怕见到她,他不知道若兰是否已经明白了真相,不知道她会对自己说些什么。
到了若兰家,若兰还没起床。若兰的父母告诉志斌昨晚发生的事情,好让志斌有所准备。
志斌问:“她情绪怎么样 ?”
“还好,没什么异常,只是责备自己做错了事,觉得对不起志坚、紫玉和你 。”
九点钟若兰起来了。她眼皮有些发肿,见到志斌,盯着他看了会儿,说:“志斌,你——,对不起!” 然后转身洗脸去了。
若兰的父母故意回避,到外边去了。
若兰想责备志斌,可又无从说起。他俩静坐了好一会儿,若兰说:“我这就给紫玉打电话。你今后不要来见我了。谢谢你,在我最痛苦的时候陪伴我,我不想再见你了,你快去找紫玉吧!” 若兰说着,眼中含满了泪水。志斌不知道怎么劝她才好。
电话拨通了,紫玉正在苏州家里。从屏幕中看到若兰和志斌,紫玉笑着说:“兰姐,志坚,真高兴又见到你们。兰姐,你怎么哭了!你怎么啦 ?”
若兰说:“紫玉,我对不起你!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,别再好心地骗我了,我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。谢谢你!我对不住你!我以后再也不见志斌了,他是你的,我这就让他去找你。原谅我,好吗 ?”
紫玉一下子愣在那里,停了会儿紫玉说:“兰姐,别这么说,是我主动离开志斌的。他真心爱恋的是你,不是我,他只是喜欢我。你别那么自责。兰姐,人这一辈子各有各的缘分,他真心爱你,你们在一起会很幸福的。我也很高兴认识他,咱们三个仍然是好朋友,这不是很好吗?别替我担心,我很快乐的,我正在找自己的如意郎君呢。我祝你们幸福,到你们结婚时,我一定做你的伴娘,好不好 ?”
“紫玉,你!”若兰不知该说什么。
紫玉笑嘻嘻地挂了电话。
若兰回头见志斌呆坐在沙发里,说:“志斌,你去看紫玉吧!我这儿已经没事了。我想一个人呆会儿。你今天就去苏州看她。今后没什么事就不要来了 。”
“若兰,我,我不想离开你!”
“不,你该到紫玉那儿。我知道她,嘴上刚强,心里一定很难过。快去吧!”
就这样,志斌独自一人离开若兰家,闷闷不乐。他给紫玉打电话,紫玉谈笑风生地做他的工作,全然没有当初恋着他的样子。他给若兰打电话,若兰也对他不冷不热的,总是说几句话就把电话挂了。志斌甚是烦恼。
紫玉和若兰打了好多次电话,她俩倒是能聊,两人无话不谈,可是把志斌推来推去,若兰说什么也不愿意和志斌再好下去,虽然她常常想起志斌和她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。志斌几次来访都被她礼貌客气地支走了。于是志斌好多天没跟若兰联系。
若兰生怕志斌太难过了,又不肯亲自打电话找志斌,便央求父亲代为问候志斌的父母。志斌的母亲说:“志斌这几天说话不多,每天一大早就出去爬山,说是锻炼身体 。”
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。若兰心里空空的,她真想知道志斌在干些什么,想些什么。她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志斌,志斌频繁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,赶也赶不掉。她时常不自觉地捧起《五月之夜》的歌谱,回忆着这个有着太多事情发生的五月。
终于有一天,若兰收到一个邮件,是志斌送给她的。她打开来看,心跳得厉害。是一个红绸包着的精致的唱片。她把唱片在电视上放了起来。啊,她看到了北京西山美丽的风景,也听到了志斌那深情的歌声:
抱着我心爱的吉他,
坐在这月光下。
阵阵微风轻吹拂,
芬芳美丽的月季花。
我多么思念我爱人,
亲爱的快到我身旁!
在这样美丽的晚上,
听我为你歌唱——!
啦——啦——,
风和月明的晚上,
共度这美好时光!
啦——啦——
虽只是短暂的分离,
却时时想着你。
借天上明月寄深情,
让天上星星代言语。
我多么思念我爱人,
亲爱的快到我身旁!
在这样美丽的晚上,
我们一起歌唱——
啦——啦——,
风和月明的晚上,
共度这美好时光!
啦——啦——”
乐曲结束,是一段志斌的留言: “若兰,我爱你!我就要到基地参加集训,参加 “夸父二号”的飞行。相信我一定会完成哥哥的遗志的。这首歌是我前天刚作好的,希望那山水和我的歌声能使你快乐起来。我二十七号上午十点从西单乘飞机走。记住若兰,我永远爱你!”
就这么简短!若兰望着空空的屏幕,心里暖暖的。
当五月二十七号志斌在西单正要与母亲和爷爷告别时,他抬眼向四外望去。
就在志斌彻底失望时,若兰匆匆赶到了!志斌笑了,两人都露出了幸福的微笑。他们拥抱在一起。好一会儿,两人谁也没说话,只是脉脉地看着对方。此时言语是多余的。